天才永远少年——奥本海默传和马斯克传的读后感

在诺兰的电影《奥本海默》上映后不久，艾萨克森的《马斯克传》开始热卖。乘着中秋国庆假期，我连续看了这两本传记，颇有感想，想与大家分享。

（两本传记，分别是中信出版社2023年9月出版的，沃尔特艾萨克森撰写，孙思远刘家琦翻译的《埃隆马斯克传》和中信出版社2023年8月出版，凯伯德和马丁舍温撰写，汪冰翻译的《奥本海默传》。）

印象里，这两个人天差地别。一个是企业家，一个是科学家。马斯克强悍*，经常在各种媒体报道中看到他脸红脖子粗，下属朋友们普遍评价不好相处。在twitter上，他也是怼天怼地，和小扎、库克都有隔空对战。而奥本海默，“原子弹之父”，照片上显得安安静静，闪烁着深邃睿智的眼神。《纽约客》评价，“一个外貌和举止都无比优雅的人，是一位散发着知识分子不羁气息的*”。马斯克虽然在正式场合穿西装，但总觉得不合身。他本人也喜欢在厂房里，穿着黑T接受采访。而奥本海默，则似乎永远光鲜。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，大部分终身教授都穿着运动夹克，而奥本海默一直穿昂贵的英国羊毛西装。大家都用自行车代步，他则开着一辆令人赞叹的蓝色凯迪拉克敞篷汽车。

书上的这两张照片确实看起来有点像

但我觉得这两个传奇人物，有更多的相似点。比如，长得就很像。马斯克传的封面照片，和奥本海默传里面的插页照片，看起来就像。中年时期的奥本海默，在没有消瘦之前，跟没有“肿起来”的马斯克长得挺像，都有一个表征坚毅（顽固）性格的方形下巴。当然，以常规审美眼光来看，奥本海默比马斯克帅多了。奥本海默长期处于消瘦状态，而马斯克…成名之后似乎没有见过瘦的样子。

当然他们都是天才。马斯克肯定是软件天才，在他创办第一家公司Zip2就显现无疑。奥本海默自然是物理天才，能够理解量子力学在今天也是个了不起的成绩，更不用说是一百多年前，量子物理学科才开开打开大门的时候。

相比他们的智商，他们更像一直处于少年时代，一直都有少年气质。

– 少年充满好奇，在理解世界过程中，总想搞点不一样。

奥本海默通过玻尔引导，认为量子力学是物理学的未来，于是从哈佛投奔欧洲，在那里展开少年丰富的想象，进入理论物理学的殿堂。回到美国，在伯克利创办又一个理论物理世界中心。在得知理论上，在中子冲击下，重原子核的裂变元素可以分裂成两个核，并释放巨大能量。奥本海默就想去尝试制造这样的装置。主导建设了曼哈顿项目，几千人造出了原子弹，造出了可以终结几十万人生命的“小装置”后，他才突然明白“现在我成了死神，诸界的毁灭者”。可是好奇害死猫，核武器开发已经无可挽回。

– 少年挑战传统，在理解世界过程中，希望改变原有规则。

马斯克挑战传统的习惯，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他的“第一性原则”。如果一个商品的价格远远超过它的各种原料成本，那就是生产环节出了问题，可以用“*指数”衡量。比如火箭发射，马斯克计算了发射一枚火箭的全部成本，包括碳纤维、燃料、金属和其他材料的成本，发现火箭的价格是这些原料加总价格的50倍。所以，一定有办法通过重新规划生产流程，来大幅降低其成本。

还有，如果一个产品可以顺利使用，就不要花费许多支出，要确保百分百的成功。如果能用100万美元实现99%的发射成功率，为什么要花费1000万美元保证99.5%的发射成功率？

马斯克的五步工作法，建立在“第一性原则”上。面对一个生产流程，首先确认的，有没有什么是可以删除的？而不是先去简化或者优化，就是直接删除！（按照这个原则，几乎所有的卖方研究报告都可以删减2/3。非常奇怪的是，在人们注意力片段被微信抖音等媒介，削减得越来越短的时候，我们的研究报告却越来越长）

马斯克对产品生产流程，甚至产品（火箭）本身的删减，造就了Space X的成功。

– 少年拥有梦想，按照梦想建设世界。

无论怎么强调科幻小说对马斯克的影响，都不过分。他自己说，阿西莫夫的《基地三部曲》和第零法则，就是创建Space X的根基。另外一部《银河系搭车客指南》激发了他一生的诱人想法，“人类就是高阶生物在模拟器中的棋子”。太空探险殖民，一直都是马斯克的大梦想。实际上，从马斯克传记篇幅也能看得出，Space X所占篇幅大。

奥本海默的少年时代，受到诗歌巨大影响。艾略特的《荒原》让他内心里产生巨大的孤独和悲伤感。旧的价值观已经摧毁，但没有建立新的价值观。诗歌预示的未来，也在奥本海默的手中变成了现实。原子弹终结了过往的战争形态，但新的国家/族*冲突却是未知的。他喜欢的诗歌广袤风格，也让他爱上了新墨西哥州，并把洛斯阿拉莫斯变成了全球知名的一片荒漠。他在主政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时候，坚持引入人文社会科学，邀请乔治坎南等人进入学院，改变普林斯顿只是个数理学院的形象。

– 少年喜欢戏剧化的生活，生活就像演戏。

不论是马斯克还是奥本海默，都喜欢把生活演成戏剧。奥本海默在电视直播前，那句经典台词，《薄伽梵歌》里“现在我成了死神，诸界的毁灭者”，太像台词了。也许他知道自己的片段，会记录在历史上，于是就用了台词，来总结自己。

马斯克也是如此。传记里，能够看到太多他自己设计的小环节，前一分钟与人争吵，后一分钟爱人如己。一个爱过万圣节的企业家，当然喜欢戏剧化的生活。

只是，与他们演对手戏的其他人，可能会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冲突、变化弄得目瞪口呆，不知所以。为了解释马斯克的戏剧性格，传记作者引用了马斯克自己说的一个学名，阿斯伯格综合症，一种孤独症谱系障碍的通俗说法。我们这些大众看来，他就是个“神经病”。

– 少年只会“冲动”地处理感情。

奥本海默在主导绝密的曼哈顿项目时候，违背规定，明明知道会被跟踪的情况下，去见琼塔特洛克。也是在知道邮件被偷拆监控的情况下，写信给他的红颜知己之一，露丝托尔曼。而且对方的丈夫还在他的实验室里工作，是他的好友，他们还一起创造著名的托尔曼-奥本海默方程，一个广义相对论范围内的天体物理学公式。奥本海默因太受女性欢迎，而与绯闻伴随一生。

少年不会照顾孩子。自己还处于少年，如何进行子女教育？奥本海默的小女儿出生后，妈妈姬蒂抑郁酗酒，奥本海默本人工作时间很长，只能把孩子托给他人代养。奥本海默每次去代养人家的时候，从来不提看望孩子，不关心孩子去向，更没有说要看看孩子。甚至问代养家庭是否愿意收养他的女儿。被问到为什么？奥本海默说，“因为我不能给她爱”。这个缺少爱的女孩，托妮，受到不可逆的人生影响。在两次婚姻失败后，32岁的她在圣托马斯岛的鹰巢湾（现在称为奥本海默海滩）自杀。

马斯克的情史，更加广为流传。即使没有看过传记，不少人也能数出来他的那些*的孩子们。为奇特还是20*，他和高管Shivon Zilis，秘密*生了双胞胎。传记里，关于他第一个孩子，只有10周大的内华达猝死于呼吸停止，篇幅虽短但颇具震撼。他的第二个孩子，成年后变性成詹娜，并宣布脱离和马斯克的一切关系。这些都给马斯克造成巨大冲击。

也许少年终身不会处理好情感，在学习陪伴教育子女上显得愚钝迟缓。

-少年着迷于*和名声。

在奥本海默经历屈辱的听证会，被取缔安全证书，成为华盛顿弃子后，他还有幻想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回到体制内，重新获得权力。在他被驱逐出美国核事务圈子后，他没有扮演激进的公共知识分子。他拒绝了罗素的邀请，不参加帕格沃什会议，因为其中一项议题“持续发展核武器带来的危险”，奥本海默担心这样的议题会再次惹恼*高层。在抗议美国主导的军备竞赛的*上，有罗素、爱因斯坦、伯恩、布里奇曼这样的知名科学家签名，但奥本海默拒绝签名。他的弟弟说，奥本海默因为找不到重返*的途径而感到非常沮丧。

有阵子，奥本海默获得原子弹之父称号，主管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，作为美国核范围的核心，那个时候他品尝过权力的滋味，而且一旦尝试，就很难舍弃。这就是为什么施特劳斯陷害他，让他在辞职和参加听证会两选一的时候，他选择了参加听证会。他明明知道参加听证会，会揪出过往那些历史，他获得安全证书，只是个荣誉象征。作为原子能委员会的顾问，他的安全证书，只是让他可以偶尔去参加外围的小型会议。奥本海默的对手，施特劳斯*了他的要害，他贪图名声和形象。为了维护美国原子弹之父，核武器事业顶峰的人物，奥本海默会选择极度危险地参加听证会，而不是默默辞职，离开是非之地。奥本海默不是爱因斯坦，他不能离开政治权力的核心地带。

– 少年用热情作为工作/生活的燃料，不需要更多。

马斯克对工作极其投入，而且要求其他人跟他一样带着120%热情投入工作，不计其他。那些不能全心身投入的，那些试图平衡“工作-家庭”的，那些考虑薪酬及退休计划的，他都要解雇。和他一起工作，会有巨大压力，因为他潜意识认为，工作本身就带来满足，玩命的工作可以带来极度的满足。所以他在第一次走进*公司的办公室，发现那里有巨大的休息室、品种众多的糕点零食，嗤之以鼻。

或许在马斯克看来，工作就好像打游戏。打游戏本身就是奖赏，为什么还要更多的其他奖励？传记中，马斯克本人在压力巨大、连轴工作的时候，往往就是通过几个小时的打游戏，来放松自己。

– 少年希望和少年们一起工作/生活。

阅读两篇传记，印象特别深刻的是，他们都那么年轻！不仅仅是奥本海默和马斯克，而是他们周围的那*人。

比如，1927-1927年量子物理起步的时候，就是个“男孩子们的物理学”，期间有80位作者发表了200篇论文，绝大多数作者的年纪不到30岁。其中，海森堡和狄拉克只有24岁，泡利26岁，约尔当23岁。在哥廷根发表7篇论文的奥本海默只有23岁。

再比如，奥本海默组建的洛斯阿拉莫斯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。没有科学家超过50岁，平均年龄只有25岁。而他本人也只有39岁。他找来的那*物流学家，大多刚刚毕业，掌握前沿的物理学知识，并希望付之行动。叽叽喳喳的费曼，这位196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，著名的天才到奥本海默办公室里不停争论的时候，只有25岁。

再比如，奥本海默主管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时候，也不过41岁。在那里，他大量*二十多岁的年轻学者，包括27岁的杨振宁。他相信，数学和理论物流的佳理论创新年纪是20-40岁之间。约翰纳什第一次拿到普林斯顿奖学金的时候也只有29岁。

再看马斯克的成功，更加依赖天才少年团。1995年创办Zip2是跟弟弟金博尔一起，一个24岁，另一个23岁。1999年联合创办paypal的时候，马斯克28岁，彼得蒂尔32岁。2002年创办SpaceX的时候，马斯克31岁，跟他一起冒险去俄罗斯买火箭的阿德奥雷西也只有30岁。在夸贾林岛执行火箭发射任务的团队，年龄都不到30岁。

在*Tw1tter之后，马斯克请来“三个火*”，詹姆斯、安德鲁和罗斯，三个26-29岁的男孩，来评判*2000个软件工程师的编程能力和工作效率。在马斯克的主导下，三个小伙子三轮裁员了1500个玛农。

依靠年轻人去创新，是个好方式。一方面，初生牛犊不怕虎，敢于破除传统进行创新，中年人或许就受到诸多外在与内生的制约；另一方面，奥本海默和马斯克，利用了青年人的梦想。成就梦想带来的*，可以消除过度工作的疲劳。青年人工作本身的热情，可能远超过需要养家糊口的中年人。

一代人终将老去，但总有人正年轻。（刺猬乐队，《火车驶向云外，梦安魂于九霄》）